第(1/3)页 近一年没有见面,尤木根比以前更黑更精干,看来田庄的日子有益于他的身体健康,笑容里带着阿谀还是他以前的掌柜模样,这点倒没有大的改变,只能说没了丁氏,尤木根的笑容里不再有贪婪。 秦氏觉得兄妹见面有自己的话说,她本想在外面等候,伯夫人要她进来,她不想单独和哥哥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尤木根对她作个揖后,倒和秦氏多说几句,秦氏问他田庄上住的可好,也就是这些话。 短暂的沉默以后,尤木根堆笑道:“妹妹,人都说你比先儿更好了,哥哥我早就想来看看你,总算你肯答应,见到你好,我就放心......” 伯夫人听不下去:“你有话明说。” 尤木根噎住,秦氏笑了笑:“舅老爷有话就尽管说吧,夫人是您的妹妹,能办到的不会推辞。” 承平伯夫人缩缩肩膀,把玩自己的茶碗,薄玉玲珑杯,是承平伯生前给她的那套,她特别喜欢绿茶叶在碗内沉浮,像看个皮影戏一样的有趣。 尤木根瞄到她的态度,低下头不知道怎么是好,丫头送点心进来,秦氏让了让,就便道:“舅老爷,夫人在这里听着,你和我说也是一样,田庄子往这里可不近,你要是不说,再来不知道是哪年。” 尤木根搔搔头,又偷偷看一眼低着头不肯抬的承平伯夫人,她的冷淡写满全身,可是他想到什么,鼓起勇气般的深呼吸几下,向着秦氏陪笑:“姨娘,您和妹妹都是大好人儿,救我的命,给我地种,管我吃管我穿,我不应该再来麻烦你们。” 秦氏含笑等着,伯夫人也支着耳朵。 “可是我还不老,我我.....我想娶妻。” 承平伯夫人瞪向他,眼神又写满丁氏丁氏这样的字样,尤木根忙道: “妹妹,这回哥哥学的乖,丁氏那样害我命的人跪下来求也不成。” 伯夫人冷笑:“丁氏只害你的命吗?丁氏为什么害你的命!”她腾的站了起来,所有在承平伯去世后欺负她的人,她都不会忘记,牢记未必是记仇记恨,而是避免下回如此,卷财而走的姬妾和家人和丁氏相比,丁氏更为可恨,姬妾和家人并没有过多的往来,丁氏却是享受尤二姑娘几年的劳作,姬妾和家人事先没有欺压过二姑娘,她们是认为伯府没了伯爵就没有前程,丁氏却是卖姑为妾,进门就以卖小姑子为人生大事。 别人的人生大事要么金榜题名,要么如意配偶,像丁氏这样卖小姑子赚大钱的实属稀有动物。 而像尤木根这样不念兄妹之情,仗着比二姑娘大几岁就欺压她的也同样是稀有动物,如果尤二姑娘大尤木根几岁,尤木根也欺压不到她,区别不就是大的那几岁。 而现在尤木根提起丁氏,就只说起害他的命,敢情他伙同丁氏妄想谋夺妹妹家产,这都不重要,这都可以忘记? 伯夫人胸口起伏怒气冲天,在秦氏的劝阻之下也从牙缝里迸出几句:“你还是个男人,怎么会把混帐老婆顶在头上!你还是个男人,怎么会忘记爹娘临走把我托付给你!你还是个男人,怎么会落到差点被丁氏害死,反倒要妹妹救你的地步!妹妹没了丈夫,你帮过妹妹什么!” 眼泪就此下来,承平伯去世后的种种艰辛浮上心头,取出帕子,伯夫人压抑的痛哭起来。 秦氏也哭了,家里没有伯爷的苦,只有承平伯离世后才深刻领悟,这些话不提便罢,提起来都是满腔的心酸。 冬巧和茶香进来哄劝,又白眼尤木根:“舅老爷,您少说几句吧,若是讨钱来的,明说也罢,不要招惹夫人伤心。” 尤木根是真的无能,这一年里在田庄上受管制又生惧怕,他吓的呆住,幸好丫头们的话提醒他,他举手对天,这姿势看着倒有些顺眼:“妹妹放心,我如今寻的这个,不图钱,哪怕妹妹的钱全摆出来,她也不要一个。” 承平伯夫人从帕子后面看他:“真话?” “真话。” “不要钱的嫂嫂?” “不要钱!”尤木根斩钉截铁:“她就在外面,妹妹叫进来看上一看就知道哥哥这回找的是个好人。” 伯夫人似笑非笑:“这好人你是哪里找到的?” 尤木根流露些得色:“这不是南兴的难民多吗?去年冬天她裹着一件破袄子到田庄找活干,饿的晕在我门前,我给她一碗粥喝,救了她的命,她给我缝缝补补的......” 忽然神色一怔,尤木根闭上嘴。 伯夫人气的又站了起来:“你给她一碗粥喝,也就是了!帮些粮食也就是了,怎么又缝缝补补的!田庄难道没管你衣裳,还是没有缝补的人!” “妹妹是这样的,她饿晕了的人,我是不是让她进来喝粥,她喝过粥呢,也不是马上就能起来,见到我衣裳破在一旁,她说拿来我补......”尤木根慌手慌脚的解释,说着说着发现自己又说多了,赶紧闭嘴。 秦氏摆手让伯夫人不要再说,伯夫人气的没看到,横眉瞪目道:“然后就补到你床上去了是不是!你让她睡你的床,故意的是不是!” 伯夫人说的毫无阻碍,她从不是大家闺秀出身,尤木根被扎中心病,市井中长大的常听这样的言语,也不觉得哪里有错,最多就是他的耳朵受罪,这骂的是他。 冬巧和茶香红着脸不知道退好还是不退好,秦氏不得不提高嗓音打断:“夫人,丫头们在这里。” 承平伯夫人压压火气,向老妾看了看,秦氏给她一个眼色,笑道:“木已成舟,人已到此,还是个不要钱的,见见吧。” “对对,她只跟我成亲过个明路,不要钱呢,”尤木根再次跟上。 秦氏又和伯夫人打了几下眼风,伯夫人冷静下来,拿出她欺负全城商人的灵敏,慢慢的道:“好吧,茶香,让她进来。” 一个黑瘦枯干的妇人进来,丫头们忍住笑,秦氏见多识广也看看尤木根和夫人有些相似的面庞,没有华衣美饰也不是丑陋难看,再看一眼这个妇人,向冬巧悄声:“这怕不是一根烧火棒成精吧?” 冬巧认真的回答她:“姨娘,您说对了。”然后冲着尤木根大白眼儿,什么眼神呐,几十岁的年纪白活。 等到妇人抬起面容,一双转动不停的眼睛到处乱看,冬巧悄声向秦氏道:“姨娘,这不仅是烧火棒成精呢,还是个精大王。” 秦氏忍住笑,和妇人问了几句家常,外面送进来一大盘子铜线,去了线绳的滚在一起:“中秋赏人的钱,这是头一批,姨娘收好了,少了我们不赔。” 秦氏皱眉:“这是多少?你们提前就把钱串子去了,难道我自己数不成!” 送钱的人张张嘴,无辜的道:“往年不都是这样,这是多少我们没数过,还有十几箱子钱,一起送来再数也罢。” 冬巧骂他们懒,正骂着,又有人来请伯夫人和秦氏去看中秋准备的果品,又是几大车,伯夫人和秦氏交待丫头招待,急急的去了,茶香倒不怠慢,给舅老爷又添一巡茶,外面有人喊她:“夫人的点心得了,昨儿你说味道偏,你自己来看一遍,不好再换也使得,也就不告我们黑状,晚了我可不候着。” 茶香冲出去:“昨儿放多了糖你们还敢有理,你厨房当值你不候着谁候着......” 嗓音争争吵吵的远了,小客厅里剩下尤木根和黑瘦妇人两个,尤木根对着小山般的钱发呆:“我的娘啊,这是多少?”黑瘦妇人往袖子里装:“望风去!这钱没数,不拿白不拿。” “哦。”尤木根走向客厅门口,又回身道:“一次别拿太多,妹妹知道就没有下回。” 黑瘦妇人几把装得袖子坠着,正在解腰带:“不用你说,我全知道,我啊,特地穿个肥裤子来,这布结实着呢,能装好些......” “嗯哼!”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