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伯夫人气派和老妾逾越-《承平伯夫人的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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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兴是奚端秀的新家,也是所有陪嫁人等的,两年前的元旦那日发生什么,周妈妈也不清楚,承平伯夫人在那个新年戴孝、又带着老妾朝贺,受到晋王殿下单独赐宴的礼遇。

    这件事情在奚端秀面前就这样过去,她虽然不快,因自己微服而来,也说不出什么,而在奶娘唐氏那里就难以过去,像块大石头般的堵着心口,唐氏气的仰望那间客栈的二楼,她知道十五姑娘在这里,可是那四个陪嫁死人一样,任凭承平伯夫人领受属于今晚的第一敬意,再就扬长而去。

    难道她们没有看到?

    难道她们敢在侍候十五姑娘的时候打盹了不成?

    如果周妈妈的话此时送到唐氏面前,唐氏只会怒骂出来,什么戴孝不能拜见,两年前的过年,新年初一是最好的日子,不是戴着孝照样拜见晋王。

    唐氏尾随承平伯夫人而去,她觉得自己发现的狐狸尾巴越来越多,她一定要多掌握一些,十五姑娘在这南兴再没有别人依靠,只有她这个奶娘妈妈。

    常当的房间在泰丰商行后院的高处,万摊灯火下街道若白天夜空似黑幕,高劲站在窗户内往下默默,两步外的常当则凝视他的眉头眼神,忽然道:“承平伯夫人有她的气节之处。”

    被猜中想法让高劲的诧异闪电般放射而出,犹豫的吞吐呼之欲出,最后他紧闭嘴唇没发一言,冰冷而僵硬的晃动下脖子,拿这个动作当点头。

    看似他领悟常当话里承平伯夫人的品格,细微的神情瞒不住商场老狐狸常当,大掌柜这个位置察言观色毫不为难,头回见面常当就依靠阅历发现高劲草包,电闪雷鸣咆哮心田时,伴随着一个结论,这御史手里有伯府的证据,这些御史手里有伯府的证据。

    受到整个南兴泰丰分行拥戴的常当尚不能保证办事的面面俱到,未亡人想来更难,常当没考虑伯夫人算恭敬他,又算有口碑的未亡人,鲁王步步相逼引来御史,为自保的人考虑不到别人。

    手握更多御史所想,也就尽早把高劲撵走,常当不知道上一波以张汇青为首的御史是晋王出手撵走,他只知道自己容忍不下这回,进前一步咄咄逼人:“大人要我当差,凡事不能隐瞒。”

    高劲一愣神间,唇齿间来回徘徊的话脱缰而出:“承平伯府的珠宝商会我要一张请帖。”

    “好。”

    珠宝商会的日子定下来,请帖就发放到各人案头,常当三步并作两步,飞快抽出案几上大堆账本里一张喜红色,塞进高劲手里,他炯炯未变的神情像在袒露真心。

    高劲感觉到指尖一点暖自请帖里来,巡查御史不怕苦寒不怕危险却常在苦寒常在危险,知音人真诚人忠厚人可遇而不可求,年青的御史泪水微盈,肺腑里重新搅动初捧书本时的壮志,及初入官场的抱负。

    在这样的心情之下,高御史第二句不加思索的话再次而出:“常掌柜,若我没出现在伯府这商会上,”他手指用力捏紧刚得的请帖,郑重的叮嘱:“你要切记那晚交易的珠宝名称,包括零散珠宝和拆卸的珠宝。”

    高劲离开以后,接下来直到天明的钟点,常当陷在“珠宝”字样里沉思,毫无疑问伯府的珠宝被御史盯上,承平伯府得到晋王殿下赏识后发家之快常当也曾猜测,与他无关随后抛开,现在看来鲁王要在珠宝上做文章,常当虽不嗜好珠宝,大掌柜这职令他有所见闻。

    一块可以媲美和氏壁的阳山美玉可以分为五、七块时,其中三块落到一个玉工手中,因玉质相同而出来的首饰极有可能相同,匠人对同材质美玉的灵感也许就这一个,全打成簪子或磨成玉镯。

    打个比方说三块美玉三个玉簪,来源相同匠人相同流传的故事也相同。

    张家收藏一个。

    李家佩戴一个。

    一个在珠宝商铺出售,由东家到西家,再转到南家、北家铺面走几趟,易手者不知几人。

    张家犯事拿玉簪出售,官差说这簪子是犯官之物理当充公,经手的、出售的都算销赃,珠宝商铺出来一个懂行的,头头是道的说段故事,这玉有五、七块呢,这簪子至少三、五个呢,珠宝商铺的后台足够硬,官差另行寻找犯官之物,珠宝商铺没有后台,只能被一根玉簪株连。

    常当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懂了,鲁王的意思借珠宝扳倒承平伯府,为什么是珠宝呢,老狐狸心里都是多的,常当再想了想,晋王妃今年入王府,女眷几时离得开过珠宝和首饰,他拍拍额头大彻大悟,鲁王梁廓弄计从不一石二鸟,他一般一石五鸟、十几个鸟,一环扣着一环,中间哪一环失败都不妨碍下面一环的进行。

    不管承平伯府收藏的珠宝来路多正,鲁王府想弄手脚,接下来将会出现历年犯官的赃物里有同样的一件,如果这一计不成,珠宝是离间女眷最厉的杀着。

    脑袋发热的常当走到高劲刚才的站位上吹北风,盘算着怎么知会伯夫人一声才好,鲁王历年在南兴顺风顺水的得意,他算计起人来没完了,全然不考虑自己需要脱身。

    谁会拿算计当一辈子的正事情,除非鲁王殿下这种野心的人。

    一刻钟过去,半个时辰过去,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夜入凌晨愈发漆黑,再就即将发白,楼下走过的人一拨一拨,屠巨山晃动铁球大笑而过,董跳墙嬉皮跳脱哈哈而行,常当是最后一个穿行街道的大掌柜,巡视这一晚的收尾生意。

    以他的年纪熬不得夜,以他的身份一般睡两个时辰早起无人过问,这一夜是个例外,常当向鲁王的怨恨多加几分,好在他想出对策足以缓解身体的疲劳,精神头不错的和最后的主顾谈笑风生。

    伙计们打着哈欠收拾摊位,准备把白天还给原本的菜贩和起早的行人,奚端秀被簇拥着离开客栈,四位陪嫁妈妈不懂十五姑娘心情,夸她这一夜了解南兴民生可谓辛苦,奚端秀还在比较伯夫人出行、屠巨山出行、泰丰大掌柜常当出行。

    向伯夫人而发的敬意,屠巨山没有,常当也不会有,商行里没有一定地位见不到常当,屠巨山倒是喜欢街头摆段龙门阵,问题是他是个豪杰,商人们出钱保镖,做买卖时没空理会。

    新婚的奚端秀疑心起来,又下去,按下又起来,终于她看了个今晚的全套,相比较之下年青的未亡人地位不逊于她。

    她任性的一夜不归,以为晋王殿下会有所催促,长安在王府门外迎接,笑回道:“殿下在书房一夜会议,本要告诉王妃去,不想王妃玩的好,殿下说不打扰倒是正经。”

    梁仁听说奚端秀留恋商会不肯回来,自然以为她被衣料迷眼,又年青贪玩彻夜不归,打发任何一个人带着三十寸舌灿莲花都像阻止游玩,也就没有去人,夜宵周到也就是了。

    陪嫁妈妈们是夫妻中的过来人,都能明白,笑向长安欠身,妈妈们虽年长却是初到生地,从不小瞧长安这王府正主的心腹人,奚端秀瞄瞄妈妈们神色,知趣藏起自己的小心眼子,问声早饭给殿下吃什么,一夜不眠几时补眠。

    翘首书房有意前往探望,长安笑回会议还未结束,殿下抽不出空补眠等等,没等奚端秀摆脸色出来,周妈妈又上前来:“虽是挂念,倒不好打扰,殿下特意关怀,何不先回房补眠换衣,上午醒来还要理家事,下午从容地再去倒是合适。”

    奚端秀默然不语,陪嫁是她的屏障,她们尽力尽力护的不是自身体面,而是王妃的尊严,她不再说什么,带着这大队的人走向二门。

    梁仁得到长安回话,继续安心。

    .....

    承平伯府的香堂几经翻修,变成现在的高大宽阔,正堂的两侧加盖房间,预备着接待客人,远亲们不再走动,还有结交伯爵的客人,林忠最后一个进来,见到让出居中位置,侧坐主位的秦氏,两边让出他的一个首位,以下林诚、林义和林诚。

    冬巧送上茶水,就坐到门外长廊栏杆上眺望,像是把风又像看北风卷云。

    秦氏笑笑:“别互相看了,夫人在忙晚上的商会,咱们也应当忙,可我有件事情非说不可,四位管家帮我拿个主意。”

    两年多的守孝下来,姨娘这样的身份和管家这样的位置比以前亲近,都是伯夫人得力的人手,每每遇到事情时心思一眼见底,要使坏的也呆到这时。

    “姨娘请说。”管家们道。

    秦氏扫过林忠林诚的花白头发,像是比以前多些,夫人愈加干练,管家们就只能老了,岁月这件事情,它几时饶过这天地间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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