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她真的要挖自己的眼睛。得出这个结论,沈殷睫羽颤得厉害,定定地将跟前笑得明媚的少女望着。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分明是阳春三月里,他却一点不觉得暖和,反倒冷得发颤。 这不是第一个想要挖他眼睛的人,可能也不是最后一个。自从泫水之滨流落到人界后,他的遭遇并不好,短短三年时间里受尽了折磨。 他不是人族,在本族被灭时侥幸逃过一劫。由于生长期过长,体内的蛟龙血脉并未觉醒。除了那双异瞳,看着就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一般人健壮。 这就导致哪怕被抓到奴隶市场贩卖,他也是被挑剩的那个。干体力活,他不如别的奴隶力气大。也不如别的奴隶嘴甜,会说些好听的话逗人开心。做什么都做不好,除了那张出众的脸,别无是处。 也有人对着他那张脸起了心思的,但触及到他的双瞳就不敢再提及。异瞳意蕴着不祥,大多数人都深信不疑。 像货物一般被人挑挑拣拣大半年,可就是没人买他。奴隶市场的老板也对他失了耐心,动辄指着他的鼻子骂些难听的话。后来干脆用细长的鞭子抽打,看他在铁笼子里翻滚的样子哈哈直笑,仿佛这是种莫大的取悦。 身上时常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在没有任何伤药的情况下,这些伤顶多半个月就能自己长好。这超强的自愈能力令奴隶市场的老板喜不自禁,似乎找到了适合他的新销路。 与其他奴隶分开,将他单独展示于人前。说是怎么打都打不死,三两银子买回去随便折腾,找个乐子。有围观的人不相信,老板就捋起小胡子,将手中的鞭子递给发出质疑的那个人。让他随便怎么抽,抽死了算老板的。 普通人平时哪有这样畅快发泄的机会,持着鞭子挥了一下又一下。脸上挂着兴奋扭曲的笑容,全然不顾被绑着的奴隶是死是活。 被许多围观的人持着鞭子抽打一顿后,不过半个月他的伤又长好了。这下那些意动的人没有再犹豫,抢着要买他回去,而他的身价也从最初的三两银子涨到了八两。 买他回去的人都是冲着他皮糙肉厚、生命力顽强,因 而放开了手脚折腾。铁链、长鞭都是寻常的,更甚者也有用银针、炭火,他的身上没有哪天是不带伤的。待腻了,又将他丢回奴隶市场。 那位李家小姐是他的第十八任买主。奴隶市场的老板看她穿着打扮颇为贵气,想必出手也阔绰,竟然要了她十两银子。在沈殷看来是亏了的,因为他从来没被卖过这么高的价钱。 说来在丞相府过的那段日子算是他记忆中比较轻松的了,除了偶尔遇到李婉心情不好会抽他几鞭子外,大部分时间都还是自由的。 就这样被送给了跟前行事张扬的少女是沈殷没有想到的,后知后觉生起了对未知的茫然与恐惧。他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但如果要挖他眼睛的话,想来跟以前那些人也没什么不同。 “你在害怕?”看到小少年的睫毛颤个不停,阮软觉得新奇,一只手钳住他的下颚,另一只手上前拨了拨。 感受到指腹传来的搔痒,少女笑得杏眼弯起,俯身在小少年的眼睛上亲了亲。又在少年瞪大双眼望向她时,忽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个小瓷瓶和一个长形的盒子被搁在桌上,阮软歪了下头,面上缀了些笑意:“这是宫廷治疗外伤最好的秘药,用这个好得快。小盒子里是一支野山参,平时可以切两片泡水喝。” 说话间视线掠过少年瘦削的身体,禁不住皱眉:“你太瘦了,得养好点才行,不然手感不好。” 话音刚落,少女翩然离去,徒留沈殷一头雾水地坐在床边,神情是罕见的迷茫。 她是什么意思呢,这是不想要他的眼睛了? 撑着身子一瘸一拐到桌边,打开瓷瓶与小盒子看了看,确实是她说的那两样东西,不是恶作剧地放了蛇或者蜈蚣在里面。 慢慢坐到凳子上,沈殷给自己倒了杯水。盯着杯子中倒映着的异色瞳眼,他的手一顿,方才娇俏的少女亲吻他的眼睛那一幕蓦地涌入脑海。烧得他有些心慌,白皙的脖颈逐渐染上粉色。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都再没见到将他带回来的那个少女。由于用的都是好药,三餐吃的膳食也好,他背上的鞭伤以及脚上的伤早就好全了。只是终日待在小屋子里,没人安排他干活 ,因而心中越发的不安。 从未享受过如此好的待遇,沈殷担心自己紧接着面临的会是无休无止的折磨。惶惶忧虑了好一段时间,终于有人来传唤他了。 绕过一条长长的花廊,穿过假山与湖泊,小厮将他带到了一个大院子里。这里大朵大朵的山茶花绽放着,满园皆是关不住的春色。 在那花海之中,容颜绮丽的少女歪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本小人书翻看,还时不时抿着嘴偷笑。似乎听到了些微的声响,她将书往下压了压盖在大腿处。随手从果盘中揪了一颗紫葡萄往前方一抛,正好砸在少年的左肩。 “磨磨蹭蹭的,还不过来?”少女懒散地躺在大树下没动,从树叶间隙洒下来的光亮有些晃眼,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站在院子的门口愣了片刻,沈殷低垂着眉眼走了过去,安静地伫立在少女的身旁,像是在等候她下一步的指示。 “渴了。”阮软将小人书放到了一边的桌上,手指点了点果盘中的那一串晶莹饱满的葡萄,示意少年喂给她。 然而少年并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直接将整个果盘捧到了她的面前。把果盘推了回去,对上那双泛着水光的异瞳,阮软多了几分耐心,扬唇问:“伺候人会吗?扒了葡萄皮再喂给我。” 这下沈殷听懂了。把果盘放回桌上,揪了一颗圆滚滚的葡萄认真剥起来。他一直都是被当作泄愤的工具,挨打挨骂这一套很熟,但是从来没有这样近身伺候过一个人。因此举手投足笨拙得很,扒个葡萄皮需要半天,还将果肉掐得坑坑洼洼的。 那颗丑葡萄被递到少女的唇边,沈殷看到少女小幅度蹙了眉。他想下一刻手中的这颗葡萄就会被人丢开,然后办事不力的自己也难逃一顿惩罚。他都做好了即将被拉下去打一顿的准备,不成想那少女盯着那颗丑葡萄看了一会儿,还是张口咬进了嘴里。 温热柔软的舌尖扫过食指,沈殷瞬间僵直了身子,慌乱埋下头去,不敢再看少女一眼。 “怎么停了?继续。”阮软瞥了瞥低下头的少年,心下有些无奈。明明长了张那么惊艳的脸,做什么总低着头呢?简直暴殄天物。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