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同学-《1930来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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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说话的人总是试图用奉承来拉近关系,而会说话的人则用奉承来保持距离——李念的奉承是一种矜持的客气。孙春梅被他两声“孙总”叫得再也谈不下去。李念的心事还是这样深,她想,他到底跟她们不是一路人。

    他们并肩站在窗口,仿佛再也无话可说。李念被人叫走了,他也像对待孙春梅一样,和大家畅快地热聊起来。孙春梅站在人群外,朦胧地看他,猛然生出一缕情不自禁的酸涩,心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平静,满足又凄凉。

    满足是因为她到底还能见他,凄凉是因为李念到底还是独身前来。

    孙春梅不敢、也没有任何理由问他的生活。

    所有人都是独身前来,可孙春梅总想亲眼见见——见见他到底是怎样和别人生活在一起。

    太阳缓缓地、缓缓地沉落,暮色四合,而宴会厅里已经大放光明。孙春梅可惜地瞧着那一片无人回顾的夕阳,夕阳照进她眼里,这夕阳是和二|十|年前没有分别的,只是照着的人和事不一样。

    她以为那天的宴会就是这样不欢而散——于她而言的不欢而散。说不出为什么,李念过得成功,但是那么沧桑,她就像个迷妹一样,满心里都是惋惜。

    谁也没有想到,钟越也赶来了。

    其实李念和钟越的事情,全中国都知道了。他们是圈里少有的公开结婚、并且出双入对的同性恋。刚开始娱乐新闻三天两头地报,后来发现他们实在没有遮遮掩掩的打算,大街小巷经常有人目击,最后大家被迫习惯,也就不再关注这个话题。

    只是娱乐圈的夫妻,毋论男女,多少有一点演的成分在里面,秀恩爱,是对事业的一点帮助,好显得自己忠诚守一,反正女友粉都脱|光了,卖个人设还能稳固一下CP粉对吧。

    所以孙春梅怎么也想不到,钟越居然真的会来,他真的来了。

    先是前厅一阵小小地骚|动,她和李念站在大厅的深处,看不见前头的动静,再过一会儿,人群自动分开,钟越就一阵风地卷到李念身边了。

    他和杂志上一样美得出奇,长发油光水滑地梳成大马尾,穿一身与李念同色的正装——款式上稍有些差别,两人挨身站着,看着倒像是订婚宴。

    没人好意思过来搭话,毕竟都是成功人士,就算不成功也要面子,怎好见个明星就往上凑?若是女明星还可赞一句美艳,男明星真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所以大家继续维持着谈话的状态,然而眼睛全往这边瞟。

    李念还没开口,钟越先自觉自动地拖了他的手:“喝多了没有?”

    李念苦笑了一下:“我没喝酒,你放心放心。”又问:“你这就从温哥华回来了?”

    钟越把他的左手换到右手:“我提前回来。”

    李念打量他一下:“衣服哪儿来的?”

    “车上换的。”

    “……你在车里脱|光了?!”

    “保姆车。”

    ……孙春梅觉得他们俩对话怎么好像微妙地不在一个频道上。

    钟越这才看见孙春梅了——也是因为孙春梅一直看着他俩的缘故,孙春梅和他四目交接,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要挪开眼睛又显得失礼,只好讷讷地笑一笑。

    她听说钟越脾气不大好,娱乐圈里都不敢惹他,孙春梅只怕他当场要给她下不来台。

    钟越看她一会儿,却礼貌地向她送了一个微笑:“你们是念哥的同学。”

    ……这可真是好看绝了。孙春梅自己也看傻了,她紧急思考,该怎么称呼钟越——大家称呼名人都不带敬语,习惯性地指名道姓,现在活人就在眼前,她居然不晓得怎么称呼才合适了。

    傻了半天,她急中生智地说:“李夫人,你好。”

    旁边一溜儿人全笑喷了。

    孙春梅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钟越居然不以为忤,他又笑了。

    上一次是礼貌地、矜持的一笑,这一次显然是十分快乐的笑容,这个称呼似乎极大地取|悦了他。

    得益于孙春梅这一句犯傻,大家都围过来了,又笑:“春梅,你这说话太老实了,幸好我们这边儿没娱记啊!”

    李念也跟着开玩笑:“不不不,不是李夫人,我才是钟夫人。”

    钟越看上去更高兴了,他整个人都透出一种神采飞扬的光来。是人都知道钟越金口难开,而这会儿无论谁问话,他都肯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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