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宫-《余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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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内一时寂静如死,唯独那些高照的缠龙纹蜡烛还在张扬地燃烧着,映亮每一个人的脸。慕容怜慢慢地从阴影里行出,步入殿内,在目光之海的中央站定。

    抬脸,三白桃花眼幽冷地望向王座上的那个男人。

    “君上。”

    “……”王座上的男人却没有在看他,而是用一种近乎可怖的眼神盯了神农台的大长老一眼,而后才转过来,与慕容怜目光相接。

    明明是如临深渊的一张面容,却还勉强铺上一层热络,几分关切,笑道:“望舒君身体有虞,怎的还来赴宴?”

    慕容怜淡道:“托君上的福,已大好了。”

    说罢便又对众人道:“放下你们手里的药,那不是解药,是毒药。”

    众人悚然皆惊:“什么!?”

    “……”君上沉默片刻,眼波黑沉,而后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神农台长老过去搀扶慕容怜:“陈长老,望舒君这些日子总说胡话,你这当主医官的,也不知道将他看仔细了。还不快带他下去休息?”

    “啊……”陈长老愣了一下,忙颠颠地下去,“是,望舒君您病得都出臆症啦,快和老臣往内室去小歇片刻。”

    说罢就想去拉慕容怜的袖子,但慕容怜却乜过眼,冷淡地对陈长老道:“老宝贝,这段时日你给我的药里掺了些什么,你心里清楚的很,趁我现在脾气还没上来,赶紧给我滚。否则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疼。”

    陈长老满头冒汗,被慕容怜训得直缩脖子,又战战兢兢地往向君上。

    君上的脸色逐渐地有些发青,但仍是沉着气,挤一丝笑来:“慕容怜,孤看你是病昏了头。”

    慕容怜没吭声,他是所有旁戚里生得与君上最为相似的,而此刻他立在殿下,那张与君王相近的脸全无恭敬,漠然对着王位。

    这让君上陡生一股激灵,很久以前那个关于“紫微星乱,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预言猛地浮上他的心坎——只是慕容怜乃是旁系,并非主族,怎么会是他?如何会是他?

    手一点点在楠木扶椅上捏紧,经络根根暴突。

    却还咬牙笑道:“也怪孤,没有医好你。让你失了神智,跑到这金銮殿上来胡闹。”

    “君上说的这是哪里话。”慕容怜淡淡道,“君上这些日子,可是日夜都让陈长老好生照看着我。既不能让我马上死了,免得引人怀疑,又不能让我恢复康健,因为我知道的太多。”

    君上嗤笑一声,阴着脸:“你是浮生若梦抽得太多,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孤看你连醒与梦都分不清了。”

    他反复强申慕容怜“害了臆症,胡说八道”,原本众人还惊惧不信,但此刻一提浮生若梦,有些人脸上的神色就有些放松下来——

    谁都知道浮生若梦抽多了,人会产生幻觉,慕容怜这几年从来烟袋不离手,想来已确实是病入膏肓。再看慕容怜此刻的模样,衣冠随意,不经打理,确实是一副疯模样。

    然而这些人里却不包括墨熄。

    墨熄太清楚慕容怜这个人要搞事时的样子了,哪怕仪态再是不端正,眼神却是狠冷的,像盘旋在青空之上的兀鹰。更别提他如今已知君上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姜拂黎给他的隐隐不适感……

    慕容怜没有疯,是君上希望将他打成一个疯子。

    因为疯子说的话,自然是不可信的。

    这时候,他的衣袖忽然被轻轻拉了一下,墨熄回头,见顾茫怔忡地望着慕容怜,心中微动,问道:“怎么了?”

    “……”顾茫答不上来,瘪着嘴,呆呆的。

    过了一会儿,说道:“我眼熟他。……我之前被关起来,大家说我刺杀了一个人,是他吗?”

    墨熄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那件事不是你做的。”

    顾茫又不吭声了,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慕容怜,忽然又道:“……要让他。”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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