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方相驱鬼-《烛行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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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采臣躺在以草秸干藁搭成的简陋床榻之上,只觉浑身都不得劲,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苏子有言‘月色入户,欣然起行’,今夜月色尚好,不如去寻丁兄学古人秉烛夜游,‘相与步于中庭’,也算一桩快事。”

    于是翻身从床上坐起,披上衣衫推门入院,穿过丛生的荒草和长满野藕的功德池,来到了南舍之前。

    伸手叩门三下,轻声唤道:“丁兄,丁兄?”

    然而房中并无人应答。

    宁采臣先是一愣,旋即为此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也是,如今夜半时分,想来丁兄正在熟睡,他又不似我一般初至荒寺还有些不习惯。眼下我冒然来访,却是扰人清梦了。”

    见此熄了心中兴致,反身踱回西厢之中,在床上和衣而睡,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

    接着又从床头的箱箧之中拿出书卷,借着明亮的月色翻看了一会,渐觉无趣,遂将其放了回去。

    枯坐片刻,宁采臣无聊之下正准备强行入睡,忽闻屋北传来喧闹之声,初闻如有女眷喁喁,细察又像似逢难之人对月自白心事,如泣如诉。

    宁采臣闻声一愣,心中顿时起疑:

    “我白日里入寺时也曾看过周围环境,知晓四下无人,唯独一间孤寺坐落山中,寺中更是不见人迹。

    “如今这深更半夜忽然有异声传出,莫非是蛇精狐魅一流在此作怪?”

    警惕之下,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床榻,从权作枕头的包袱之中取出一管白毫大笔,执在胸前,靠近了屋北的石墙。

    墙上有一扇石窗,上面原本应该刻着某些草木之类的图案,但随着这座荒寺被废弃,上面的石刻也在风吹雨打之下逐渐被消磨,如今已是模糊一片,不辨原形了。

    宁采臣小心翼翼地伏在窗下,偷眼向外瞄去,却见墙外夜雾渺渺,有一道身影在外不住徘徊,间或传来哀叹之声,似乎在作出一个至关重要的决断。

    他神色一紧,手中的白毫笔已然落在了石墙之上,似乎随时都能一气呵成,在此挥毫泼墨。

    这根白毫笔,也是宁采臣敢于孤身在外,夜宿深山老林之中的底气。

    不过宁采臣尚未想好如何对待墙外那道莫名身影,对方却是先有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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