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八回-《玉楼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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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初念心跳忽然加速。

    萧荣闻言,却不过皱眉紧。面上笑意也褪了。盯着跪自己脚前阿令,沉声道:“你是庆州泰布答部送来待选后宫人。你此刻说这话,可晓得这其中轻重?”

    阿令抬起了头,并不回避萧荣目光。她声音低沉,却十分清晰,“娘娘,阿令知晓这其中分寸。我来京城之前,私下曾向神庙巫女求告,她已经为我排好了一切。倘若我有心隐瞒,应也无碍。只是天子为尊,我不敢欺君,且,”她似乎踌躇了下,继续又道,“且我入京时日虽短,却也听说了当今皇后贤达,这才斗胆到娘娘面前吐告真言。我与那人青梅竹马。十岁时,我便对他说,往后我定要嫁给他。我身子也是十六岁时给了他。事实上,倘若不是先前他有婚约身,想来他早便会娶了我……”

    门外初念忽然觉得全身血液激荡,皮肤下仿佛有细细针头不停刺她。里头阿令仿佛还继续说着什么,她却已经不想听了。她纤细手指紧紧搭镂了万字纹朱红门腰上,长长呼吸一口气,稳住自己有些紊乱心跳后,步朝安俊方向而去,一口气不停地出了暖阁,步出坤宁宫,被送出东安门。等外头车夫见她出来了,忙驾车来迎。候着紫云素云也跟了上来,见她脸色有些发白,问道:“大奶奶,你可是不舒服?”

    初念一语不发地上了马车,只说了三个字:“回去吧。”

    紫云素云对望了一眼,急忙跟着爬了上去。

    马车粼粼而去。回国公府时,正午了。因司国太先前晓得她一早入宫探望皇后,先便去她那里回话。过去时,正遇到廖氏那里眼泪汪汪,见她过来了,慌忙背过身去。原来徐家三爷闹着要出家事已经传了出去,先前有意向议亲那几家人,如今早断了信儿。廖氏先前便从平阳侯府沈夫人那里听说因了此事,自家又被人暗中议论讥笑,气得不行,命崔多福带了人将儿子从碧云寺里押了回来关住。不想元宵时,一个不慎竟让他又跑了出去。如今不但碧云寺,连他从前时常去那些风月之所也不见人。问遍了平日与他往来那些人,竟没一个知晓。廖氏窝火了几日,渐渐转为担心,到了现,被派出去找人仍没回音,她自然担心不已。

    司国太这些天,精神也很是不济。廖氏天天到她跟前,口中大多虽只骂自己儿子不争气,却也少不了指桑骂槐地提到司家二房。这事,她骂得大概也没错,和司家二房大抵是脱不了干系,老太太自然清楚,心里又如何舒坦得起来?此刻见初念回了,随意问了两句,命她先下去,想了下,便皱眉对着廖氏道:“你我跟前哭也好,骂也好,都是于事无补。咱们一家人,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我虽也出自司家,那边人看见我,客气地话,也只叫我声姑奶奶而已。事儿,我是做不得主。多不过能帮你问几声而已。小三儿是从你肚皮里爬出,你应也晓得他,平日吃不得苦。你此刻替他担心不已,他却恐怕不知道躲哪个地儿过得逍遥。我劝你还是放宽心好。等过了这阵子,外头混不下去了,他自然就回来了。”

    廖氏哽咽道:“就是他没吃过苦,我才担心。万一外头有个不好,我可怎么办?我如今就只这一个亲儿子了。”

    司国太叹了口气,“罢了,我再派人过去问下吧。他既闹着要娶二房那丫头,你又说他与那丫头哥哥有往来,不定知道他去处。”

    廖氏等就是她这句话,听她终于开口了,擦了下眼睛,低低道了声谢。心里头,一半是松了口气,一半是难消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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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念憋了一口气,匆匆回自己住嘉木院,经过濯锦院外含香亭侧一个拐角时,忽然冲出来一个戴了顶虎皮帽小娃娃。她本就脚步,加上神思略微恍惚,发现时虽急忙收势,却也与那小娃娃碰了下。定睛一看,正是去年底到了濯锦院里虫哥儿。小娃娃腿软,又是一下冲了出来,经不住与大人碰,仰面翻倒地,一下便哇哇地哭了起来。

    初念慌忙蹲□去,一边安慰着他,一边扶他起来。虫哥儿哭了几声,因穿得厚,方才也没摔疼,渐渐便停了哭泣。

    初念松了口气。低头见他屁股和裤角还沾了些泥巴,便接过素云递出帕子,一边替他擦拭,一边低声继续哄着。正这时,匆匆赶来了翠翘和那边院里两个服侍丫头。

    翠翘见虫哥儿摔了,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向初念见礼,慌忙便过来,从初念手里抱回他,上下摸个不停,心疼地道:“这是怎么了?哥儿好好地便摔了?哪里疼了?大老远地便听见你哭。”

    翠翘自入了濯锦院,便深居简出地,简直就是从前那个二奶奶翻版。对这孩子又疼得入了骨,廖氏对她十分满意。全府上下人都知道。

    初念略觉尴尬,慢慢起身。她身后素云便道:“方才我们奶奶过来时,哥儿自己跑了出来,一时没收住,碰到了一处,哥儿摔了一下。”

    翠翘听是和初念撞,这才停了念叨,牵过虫哥儿手,对着初念赔笑道:“奶奶,都是我不好,方才只顾闷头做着哥儿小衣服,屋里丫头婆子也一时不留意,让哥儿自己跑了出来,冲撞了奶奶……”

    “娘……娘亲……她们说……说虫哥儿原本……原本要叫你娘……”

    虫哥儿自止了哭,便一直望着初念。此刻手虽被翠翘牵着,头却看得渐渐歪了过去。忽然伸出指头,指着初念笑嘻嘻地这样道,口齿虽仍含混不清,但大意却仍能听得出来。

    虫哥儿这话一出口,不止初念尴尬,边上立着数人,立刻都鸦雀无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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