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云上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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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虽通过这件事快速收获了民心好感,却把各地县丞得罪够呛,连州府的刑律司主官也被他搞得像个摆设。

    碍于如今霍大人在民间声望扶摇直上,相关官员在明面上不好向他发难,只是心里的怨怒不满堆积得越来越严重。

    八月廿七这天,州丞府内部议事完毕后,便有人随口提到霍奉卿。

    刑律司主官周志高气得将胡子吹得老高,冲着云知意抱怨:“云大人这阵子忙均田革新,怕是不知他的所作所为!”

    云知意绷着脸强忍笑意,冷冷道:“他那个人,读书时就最不肯在律法这门功课上多用功,想也知有时会胡来。”

    “何止胡来?简直就是……完全胡来!”周志高每根皱纹里都藏着愤怒。

    “就说官员强占民女那件事吧,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有,就凭一张百姓投书密告的纸,他就敢去找那官员问话!可气死老夫了,身为举足轻重的州府要员,行事竟视律法规制于无物……”

    等到周志高噼里啪啦抱怨完,议事厅内已是群情激愤。

    有些人是真的生气,有些人则是随大流,以免显得不合群。云知意稍作思忖后,也顺着大家的话跟着说霍奉卿几句不是,这才脱身。

    散值前,属官小心翼翼对云知意道:“方才州牧府言珝大人派人来带话,请您今日务必回言宅一趟。”

    自从云知意搬到望滢山自立门户后,她很少回言宅,在州府里也尽量避免直接和自家父亲打交道,于是整个邺城的人都默认她和父母闹翻了。

    云知意也不解释,只道:“好,我知道了。均田革新的所有事务我都捋顺了,你们就按照我说的一步一步办,警醒着些。明日起,替我向考功司告假三日,有什么事就派人到望滢山找我。”

    算算日子,宿子约和积善堂的孩子也就这几天到,她今日回言宅一趟,明日就正好在望滢山等人。

    待她将槐陵的事情捋出个头绪,再找机会与霍奉卿说就是了。

    *****

    云知意搬到望滢山后至今已近两年,期间回言宅加起来不超过五次。

    今日再来,瞧着自己年少时曾出入十年的家门,竟觉得有点陌生感。

    门房上的老仆远远瞧见她的马车,赶忙下了石阶来迎候。

    “大小姐安好。老爷今日公务繁忙,派人说了要入夜才回……”

    “好,”云知意点点头,举步往里走,“母亲独自在家吗?”

    “二少爷、三小姐从学堂回来了有一会儿,此刻想是正在沐浴更衣。”

    云知意看了看天色,轻声嗤笑:“又早退逃学。”

    言知时、言知白这两兄妹读书都不上心,考不进官学,这些年都在西郊一所私人学堂里混日子。

    州丞府就在城中大街,云知意一散值便赶过来,那俩在西郊读书的却比她还早到,可见老早就从学堂溜回来了。

    放在以往,她定会担起长姐之责,将他俩唤来教训一通。

    但如今对家里的事早已想开,便也懒得去做那恶人,只笑笑便去主院向母亲行礼。

    云昉许久没见她,眼神里有些许的波动,却很快又平复了。“城门快要下钥,今夜是不是就不回望滢山了?”

    “是,要在家打扰一晚了,请母亲见谅。”云知意身上还穿着官袍,不能对她行大礼,便只执常礼。

    云昉眼圈微红,将头扭向一旁:“你也说是回自己家,有什么打扰?出去吧,等你爹回来再唤你吃饭。”

    云知意感觉她似乎还是不大愿意见到自己,便也不惹人嫌:“好。那我去朱红小楼坐会儿。”

    在她转身出门时,云昉突然更声开口:“你的寝房,平日里一直让人收拾着,当初没带去望滢山的衣物都还在,先去更衣吧。”

    云知意脚下一滞,惊讶地回头看她。

    “是你爹让人给你收拾的。”云昉淡垂眼帘。

    “哦,”云知意笑了笑,“母亲放心,我没误会。”

    *****

    简单沐浴更衣后,云知意披散着半湿长发,懒搭搭站在院中乘凉。

    小梅刚端来一杯参茶,扭头便看到院门口来了人,赶忙行礼。“二少爷安好。”

    言知时笑着摆摆手:“不必多礼,你忙去吧。我找我姐说句悄悄话。”

    云知意便将只抿了一口的参茶递给小梅,命她退下。

    待言知时走到近前,云知意淡笑:“我俩的交情,从几时起好到有悄悄话可说了?”

    “从你不再追着我做功课起啊!”言知时嬉皮笑脸凑近她耳畔,“今日叫你回来的人,其实不是爹。”

    云知意眉心猛地蹙紧:“是你?!”

    “我哪敢啊?”言知时猛摇头,压着嗓子催促道,“你快去朱红小楼,有人等你呢。”

    云知意总算明白过来,登时就拎起裙摆,气势汹汹地跑了出去。

    *****

    霍奉卿正立在朱红小楼最顶层的阑干前,侧头望着一墙之隔的自家院落,目光里噙着浅笑。

    此刻正值日夜交替之际,夕阳近西山,天边却已有几颗星子若隐若现。

    夕阳在他玉色绢袍上抹了金粉,又将他的侧脸晕出勾人心痒的茸茸边,连他眼下那颗小小朱砂红痣都平添几许魅惑引逗。

    他就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言,却成了这瑰丽暮色里最洵美的存在。

    云知意面上火气稍淡,趋步近前后,踮起脚……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霍奉卿回魂,没有挣扎也没有闪躲,只是无辜地垂眸睨她:“为什么揪我?”

    “出息了啊?刑律司周大人说得没错。你这混蛋何止胡来?简直是完全胡来!”

    云知意笑得凶残,手上甚至拧了拧。

    “想见我找什么借口不行?竟敢装我爹?占谁便宜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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