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我技能在这方面,这些伤转移到我身上,片刻就能好,留在晏明光身上实在不值。” 燕危见他身上的腐烂之处确实在迅速痊愈,松了口气,只听鱼飞舟接着说:“林缜没醒。我听到你们这里的动静,想着你们打了这么久,肯定需要帮手,就先给林缜留了个防护道具在旁边,过来看看。” 燕危心中万分担忧地看着前方拦着白先生的晏明光,迅速道:“晏明光并非不是他的对手,甚至一开始的时候,这姓白的连几个来回都撑不住。但他和死气勾连,他本来就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鬼物,这些死气都是他的温床。这家伙受的伤越多,越能容纳这些死气,我们反而畏手畏脚,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鱼飞舟眉头紧锁:“那就必须一击得手。” “但他现在浑身都是死气,兵刃靠近了都会被腐蚀。” 晏明光现在都已经全然放弃了这些武器,赤手空拳地和白先生打,这才稍微一个不留意就会被死气伤了皮肉。 兵刃会被腐蚀,要一击得手,必须有人徒手上前,在瞬间杀了他,还不能让他在那一刻勾动整个观音镇大阵中流转的怨憎死气。 燕危双拳紧握,呼吸都微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鱼飞舟,眸光骤然亮了一下。 鱼飞舟:“?” “如果晏明光上手冲进这些死气里杀他,几秒内的那些腐蚀的伤,你能承受得住吗?” 鱼飞舟一愣:“我能,但光是我转移伤口还不够。” 燕危说:“其他的交给我。” 他转回目光,往向那一心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白先生,骤然开口喊道:“先生原先想杀我们灭口,如今我们打得整个学堂皆知,不日,先生这副尊容,可是要传遍了。” 白先生狞笑了一声,说:“那便都去死吧——反正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好人。” 燕危挑眉:“没有吗?” 他像是故意的一般,这句话的语气说得十分和缓,每一个字都仿佛润上了一股子嘲讽的味道。他说:“姜静云不是一个好人吗?” 白先生显然动作一顿。 但晏明光却没有乘胜追击——他看到了燕危的眼神,微微收了手,站在白先生面前,蓄势待发。 燕危好似漫不经心一般,用着往日里闲聊一样的语调,说:“我不曾认识过她,但我想,一个生前饱读诗书、出身高门的姑娘,一朝一夕突然被凌虐致死,这样的境地之下,她都不曾在死后生出那些害人的怨气……” 他说着,目光看似在随意乱瞥,实则盯着白先生的一举一动。 白先生瞪着眼睛,披落的黑发遮盖了他大半的面容,露出的脸庞毫无生气,活脱脱像一个光天化日下现形的恶鬼。他站在那里,浑身紧绷,似乎被燕危的话吸引去了全部心声。 燕危轻笑一声:“先生,你是没有想过,还是不敢去想?” “……想什么?” “你布了这么一个滔天大局,逆转观音镇护佑一方的大阵,把喜欢你的姑娘当作刀兵,汇集万千死气滋养姜静云的尸身,甚至还编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我们以为我们带着法器来镇压邪祟,实则借他人之手给姜静云的棺木旁布下新的邪法促生怨灵……这一切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她以另一种方式死而复生,当一个永世不得超生的厉鬼吗?” 白先生骤然怒了:“你说谁永世不得超生!?” “她连生前遭受那样的蹂躏,死后都不愿意化作怨鬼复仇,不就是想走一个安稳的黄泉,有一个祥和的来世?你这般做法,不正是与她所想背道而驰,让她做一个脏污到世人都不容不下的妖魔鬼怪吗?” “世人不容她……”白先生目光茫然了一瞬,没有察觉到晏明光身上的伤正在慢慢转到燕危身旁的鱼飞舟身上,“我容她就够了。” 燕危冷哼一声:“你这幅鬼样子,世人都不容你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去容别人?” “竖子闭嘴!” “先生,我只问你,带着天大怨气死去的尸体在五年的死气浸染之下,直至此时此刻,都不曾化作怨鬼而来,是这滔天死气不够,还是那死去的人……不愿这样醒来?” 白先生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他那在披头散发间露出的面容在这一刻愈发死气沉沉,乌黑的瞳孔仿若看不见底的深潭污泥,转过不知从几道黄泉中浣洗过的秽色,可怖至极。可他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茫然,那张恶鬼般的脸上,露出了与之截然相反的孩童般的茫然。 须臾,他眼神一狠,嗓音从喉咙里撕扯着出来:“——我杀了你!” 燕危目光一凝,喊道:“就现在!!” 下一刻,燕危手中月轮浮空转动,晏明光眨眼间瞬移到了白先生的面前,抬手,毫不在意地伸进了白先生身周那森森死气里,猛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死气迅速侵蚀了晏明光的双手,鱼飞舟技能发动,那些侵蚀顷刻间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他鲜血淋漓地握着那蓝色珠子。 月轮在晏明光和白先生身周割裂空间,尽可能地隔绝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白先生瞪大了眼睛,衣袖间死气翻飞。 观音大庙处,整个大阵震颤了一下,宋承安同耿梁一道感知力散开,在这一刻,拼尽全力阻挠着这大阵运转。 学堂内,死气没有及时到来,晏明光在这一刻毫不犹豫捏断了白先生的脖子。 终是一击得手。 他后退了几步,离开了那些死气,来到燕危和鱼飞舟的身边。 白先生双目圆瞪地望着前方,似乎是看着燕危他们所在的方向,双眸却渐渐失了焦距。黑色的死气没了载体,缓缓消散在了冰凉的空气中,四方天地寂寥冰寒。 厚厚的白雪仿佛吸纳了污垢,他双目茫然,眼神落在了凌乱的积雪中,那半人不鬼的身体像是骤然在一瞬间被抽了脊骨一般,软倒了下来。 气绝的那一刻,恍然间,他似乎瞧见了雪地上立着一个穿着男子素袍的女子,玉冠簪发,风姿飒然地回眸瞧他。 耳边分明是寂静的,却不知是哪里传来的飘渺戏文,如滚珠般滑入他的脑海中。 “……花轿抬你马家去,秋风送我赴黄泉……一边是送葬哀乐声声碎,一边是迎亲喇叭朝天吹……”[1] “……英台在人世,山伯已作鬼,生死难隔心相随……”[2] 死去了五年的人心在世间,万千怨憎都拉不回走在黄泉路上的鬼身。 还活着的人却不生不死,比恶鬼还像个游走在时间的鬼。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