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似水流年-《医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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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心里当然是温大夫为重,但是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怎么能因为儿女私情束手束脚,理应以大局为重。李副官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这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愣是没敢开口,最后满腔循循善诱,只化作了一阵尴尬的笑。
“李副官,你调离吧!最近几个月都不要在我身边当值了。”邹亦时语气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李副官犹如挨了一个晴天霹雳,这就是古代忠臣冒死进谏的下场,好心没好报啊!到了这会儿,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邹上尉,你不能这样!我可是为你好,你不能这么恩将仇报啊!要不是我,你可能还得在副营长这个位子上憋屈老长时间呢,得亏我顾全大局,你马上就是邹营长了!”
“哦,是吗?我倒是怕你这么自作主张下去,哪天变成了李营长呢!”邹亦时冷声道,说完也不等他再争辩,挂了电话,随后嘱咐了下边的人,把李副官从他身边调离。
打完电话,他一回头,发现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病房,正在给温寒换药。她额头上的纱布被一圈圈地散开,接近皮肉的时候,因为纱布和伤口的粘连,每撕开一圈,她就疼得哆嗦一下,邹亦时皱紧了眉,推门进去。
“我来吧!”他接过护士手里的换药盘,取了副一次性手套熟练地戴上,小护士看着他又害羞又紧张,娇滴滴地说了句:“你……你换不了,我是专业的。”
邹亦时把碘伏倒在棉球上,头也没抬地说:“在学校,你们老师就是教你这么生扯纱布的?”
他并没有生气,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小护士顿时噤了声,看着他用碘伏棉球浸湿了纱布,之后用镊子小心地垫着伤口,一点点地把纱布揭下来,她局促地红了脸,起身快步离开了。
回了护理站,她还心有余悸,小声的和护士长哭诉,护士长听了,一脸调侃地说:“你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他可是空军上尉,堂堂的副营长,别说是换药,简单的手术都是信手拈来的事。部队在野外作战时谁还不遇一个突发状况,那种要命的情况上哪儿找医务人员去?全靠自己的一技傍身。这些基本的护理操作、抢救措施,都是部队的基础训练,瞧把你嘚瑟的,关公门前耍大刀!”
那小护士赶紧点点头,讪讪地跑开了。
病房里,邹亦时小心地揭开纱布,或许是觉得他的动作相对轻柔,不会让她太痛苦,温寒竟然难得地没有排斥他,而是瞪大了眼睛,黑漆漆的瞳仁跟着他的动作一圈圈地转,他凝神看着她,眼底满满的宠溺。
他看得她出神,突然她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他停了手,紧张地问:“很疼?”
她摇摇头,从被子里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袖扣。
邹亦时哭笑不得:“好好好,凉到你了。”说罢,起身脱了上衣,这才又蹲下去,仔仔细细地替她处理伤口。她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只是伤口较深的地方还露出鲜红的皮肉,他心疼不已,消毒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你对自己还真下得了狠心。”他消完毒,正要倒手去取纱布块,就见她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扑闪扑闪地眨。他仔细一看,原来是额头上的碘伏沿着眉骨流到了眼窝里。
邹亦时失笑,手刚要伸过去准备替她擦去,就见她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挥手打开他的手,自己翻过手背擦了擦眼窝。
他愣了一下,不以为意,整理好纱布块,替她包扎好了伤口。
他收拾好换药盘,通知护士来取,起身的时候双腿因为半蹲已经完全麻木,他撑着床头跺脚,温寒撩起被子把自己裹严实,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蜷缩着。
她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格外地冷淡清浅,却不见半点滞缓,清明里透着不加掩饰的排斥:“邹亦时,我只是单纯地讨厌你,你别把我当成三岁小孩。”
邹亦时一愣,拳头在身侧收紧,是啊,她并非因为发病而整个人变得呆滞木讷,她仅仅是不愿意给他任何回应,所以连厌恶都懒得直接表达。
“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一会儿。”邹亦时抬步出门,她的厌恶情有可原,毕竟是他先寒了她的心,况且她抑郁症病发,本来就比一般人的感情要淡漠许多。
所以,这一切他都能理解,他不怪她。没理由,也不舍得。
中午,邹亦时下楼给温寒买了饭,他知道她嗜辛辣,口味又重,清汤寡水的东西从来吃不进去,可是现在病着,又得以清淡营养为主,他纠结了许久,还是嘱咐厨师放点辣椒。
拿了饭上去,他才看见兰大夫已经在里头了。温寒埋头盯着小桌上的饭菜,一脸嫌弃地撇了撇嘴,之后不由分说地一把推开,重新蒙着被子躺下。兰大夫一个劲儿哄她,半天,她终于坐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吃着寡淡无味的饭菜,虽然表情依旧不乐意,却还是乖乖听话了。
兰大夫欣慰地摸摸她的头,她瞅了一眼,却没有推开。邹亦时看着手里的餐盒,兀自苦笑,看来,她并不是对每个人都冷漠排斥的。
他把餐盒随手给了值班的护士,从治疗室出来的另一个护士一脸暧昧地挤对她:“呦,邹上尉亲自给你送饭啊!你可别小瞧这饭,看见盒子没,味锦斋的,像我们这种受苦受累的基层人民可消受不起,你吃这一顿,够你十来天夜班费了!”
收了餐盒的小护士羞得满脸通红,她看着精致的包装盒,心里却想着,饭可不是专门送给她的,她可没有这等福气,得什么样身份容貌的人才能配得上这样优秀的男人?她反正想象不到。
邹亦时在医院里待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张荣华突然打来电话,这小子消失了几个月,这会儿倒是想起他来了,呵,可不是迟到了的出院慰问。
果然,一接电话,他就开始气喘吁吁地哭诉:“邹少,我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受的简直是炼狱般的折磨,一点荤腥不给沾,每天清水煮菜,最可恶的是,连一个漂亮妹子都没有,这么几个月过去,我的眼睛都花了,功力大减!我现在看到个母的就觉得美若天仙!”
邹亦时皱皱眉:“说正事!”
“好吧,你这不懂得心疼人的冷面阎王。”张荣华吐槽无果,总算正经起来,“三个小时前s市山区一个小村子里发生了地震,6级,不算大,没有发现伤亡情况。一个小时前发生了余震,余震6.5级,伤了几个人,伤员已经送到当地医院了,其他人也有序地撤出来了,都在空地上待着呢。震源就在村子中央,专家分析什么板块运动还是地壳活动,什么玩意儿,我不是很懂。”
邹亦时靠在墙上,听着他长篇大论的墨迹,终于不耐烦:“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说重点。”
“哎呀,你说你这人,几个月不见脾气这么暴躁!我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半截子话说了,你还不得老牛反刍似的问我啊!就是这么个事儿,原本呢,这种级别的自然灾害就跟手上拉的口子一样,是不需要搭理、可以自己恢复的。但是偏偏吧,这个村子是个碗口村,四面环山,它陷进坑里,这地震一来,把碗底整漏了,四面就开始山体滑坡,人没事儿,但路都堵死了,村里交通不便,所以……”
“这种级别的交通瘫痪48小时之内就能解决,食物、饮水、棉被这些必需品随后就会跟上。四面环山,不靠近水源的话,不会存在水源性传染病的隐患,人员没有伤亡,不需要紧急抢救。如你所说,跟拉口子一样的灾情,有必要知会我这个空军上尉吗?”
听出他语带嘲讽,而且分析得头头是道,几乎不给他铺垫缓冲的机会,张荣华也放弃了这种小伎俩,邹亦时这老狐狸可不是他随随便便能忽悠的。
“好吧,我说实话。是这样的,首长让我组织人员进行救灾,说如果这次任务圆满完成,就放我回去。这鬼地方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没等他说完,邹亦时就挑眉问道:“所以,你想让我帮你,然后你吞了功劳?”
张荣华见被拆穿,讪笑两声,赶紧解释道:“也不全是,就是你提交报告的时候,后头拽上我的名字就行。况且任务不重,你还可以在这儿待两天,全当度假。这地方虽然偏僻,可是空气好,风景美啊,我刚买了套别墅,就在这半山腰,你要是不嫌弃,给你养老都行!”
邹亦时眼底精光乍现,陪温寒去张荣华这小别墅里安心养病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最近部队里没什么要紧的事,演练也结束了,时间也调得开。
“好,我明白了。”
邹亦时这么说,张荣华心里就有底了,一乐呵,就忍不住露出龌龊的本性:“那地方好啊,绝对没有第三者,到时候孤男寡女,夜黑风高的,还不是由着你发挥?我原本是准备拿来跟小女友当爱巢的,计生用品都买好了,可惜还没抱上床呢就让我给踹了,这下正好,成人之美了!”
他笑得猥琐放荡,邹亦时撇撇嘴,咬着后槽牙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色欲熏心,精虫上脑。”
“哎呀,话不能这么说,这性和爱是密不可分的,那种爱到深处的灵肉交缠是伟大而神圣的,有爱而无性,柏拉图式恋爱,那图个什么劲儿啊!照那样的话,我可以和我硬盘里的任何一个女神结婚,肤白貌美,丰胸细腰大长腿,还不要聘礼。”
“我带温寒是去养病的。”邹亦时回头看了看病房里的人,只要涉及她的话题,他总是小心翼翼,连调侃都绝不允许。张荣华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警告,识趣地说:“养病好,养病好,山高皇帝远,跟陶渊明似的,那就是世外桃源,好得很!”
答应了帮张荣华的忙,邹亦时就开始着手准备,部队那边只需要打紧急申请就可以,不需要太费神,他头疼的是,怎么说服温寒跟着他去。她见都不愿意见他,怎么会乖乖和他去别墅。
把部队需要调度的人员安排好后,邹亦时又把情况告诉了兰大夫,诚恳地希望她能帮帮自己。
兰素自然没有异议,邹上尉这样的人物能屈尊降贵地追求温寒,并且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想来也是真心喜欢。再说,她自己有家庭,又有工作,也着实照顾不过来,让护士照顾难免有亲疏之分,想来想去,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那我进去劝劝她。”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兰素知道,温寒这次发病最大的诱因就是邹上尉,真正能触动她情绪的人往往也是她最在乎的人,无非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兰素和温寒说了这件事,她不说话,就是摇头。兰素虽然是心内科医生,但是对于心理疏导还是外行,因此,也不懂得如何对症开解,只好说大实话:“温寒,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不想见他,但是你看吧,你身边没有其他陪侍人,我拖家带口,科里的也走不开,肯定没办法顾你周全,再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由他将功补过也是合情合理的。”
温寒还是不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本来就性子冷淡,不悲不喜的,病了之后越发感情淡漠,喜怒哀乐半点看不出来,不管是高兴还是愤怒,永远是这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人无法忖度她的心思。
她思量了会儿,轻声开口:“我不去,我可以照顾自己,不用你们照顾。”她说话声音很轻,因为抑郁症病发的缘故,她变得懒惰散漫,反应迟缓,行为呆滞,看起来比平时木讷很多,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她对周遭的人和事都懒得做任何回应。说到这一点,兰素倒是觉得欣慰,这么看来,自己倒成了她最信任依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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