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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满地狼藉的院子里。
石桌及其附近,已经被收拾干净,桌上正摆放有几盘斋院送来的小菜和白稀粥。
不过送斋饭的承天寺僧侣在门口放下食盒,就匆匆走人了,不太敢多留或多看一眼。
桌边,气氛陷入沉默。
欧阳戎和元怀民面对面坐着,都没有说话。
后者鼻青脸肿的,却正襟危坐,不过偶尔会去扶一下腰,暗暗倒吸凉气。
旁边坐有一尊煞星,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欧阳戎打认识元怀民起,就没见过他这么老实巴交。
相比以前欧阳戎强势管着他时,还要焉巴老实。
比较二人算是亦友亦上级,私下还是能开开玩笑,非原则问题,偶尔可以请假摸鱼一下的。
而此刻,元怀民更就像是……遇到了天敌。
浑身上下无不体现着一个怂字。
桌边,三人面前各摆放一碗白稀粥。
胖员外李鱼没凑过来吃晚饭,他不饿,正蹲在院内一处满是碎树枝、断木棍的石板地上,情绪低沉的低头翻找幸存的笔直木棍和特殊树枝。
难怪没胃口吃饭。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易千秋一身劲服,脸色不耐,两手抱胸,坐在桌边。
那根抽人不弱于抽马的鞭子,静静躺在她的粥碗旁边。
易千秋的眸光瞅向了那位爱好稀奇古怪的元怀民室友。
这时,旁边有一只粥碗伸来,往她的粥碗里多倒了一点粥。
“秋娘消消气,抱歉,这江南寺庙里没什么大鱼大肉,只有一些稀粥腌萝卜招待,我记得秋娘胃口挺大的……”
“滚。”
易千秋看也不看他,嘴里吐出一字。
元怀民把话咽了回去,手也乖乖缩回。
他一脸沧桑哀愁的回过头,与正好奇打量的欧阳戎对视了一眼。
“秋娘是我堂妹。”他小声嘀咕。
“堂妹?”欧阳戎反应过来,奇问:“你们也不同姓啊,一个姓易,一个姓元。”
“改名换姓了。”
“改名换姓?”欧阳戎好奇问:“元姓不好吗?好端端的改什么姓。”
“她改就改吧,本就是从拓跋氏改来的,再改一个,又有何要紧。”元怀民挠挠头,态度倒是豁达,继续说道:
“我出身京兆元氏的长安大房,秋娘出身五房,她这一房久居边境易州那边,算是我族内七叔的女儿,七叔很厉害,高宗二圣临朝的时候,就已经官至易州刺史,算是五房乃至我们京兆元氏的排面人物了。
“小时候,七叔回京述职面圣,经常带秋娘一起过来,每回都住我家府上,屋舍离我读书的院子很近,一来二去我俩就熟识了,与秋娘算是……算是小时候的玩伴吧。”
他不敢去看旁边“堂妹”投来的视线。
易千秋忽然抓起面前的粥碗,往旁边地上一洒。
元怀民瞪大眼睛,一会儿心疼看向地上白粥,一会儿瞪向脸色冷淡的易千秋:
“秋娘你、你这是……”
“不饿,你也别吃了,吃的和只猪一样。”
冷笑说完,她伸手又要把元怀民的粥碗抢来,洒在地上。
“你……你怎么这么粗鲁,刚砸完东西,又浪费粮食……有外人在呢……欸你还是这样,太不斯文了……”
元怀民确实鼻青脸肿似猪头,这颗猪头却梗着脖子斥了几句。
见易千秋伸手过来。
他急忙弯腰抱住碗,死死护住这一口饭,与她握在碗沿上的手拉锯起来,试图顽固抵抗。
“什么玩伴,这一听就是青梅竹马,原来易指挥使和你关系这么好。”
欧阳戎突然开口,轻笑了一声。
他转头劝起了元怀民:
“这么看,真是一对冤家,怀民兄,易指挥使来浔阳,第一时间看望你,见面热情激动,不小心摔坏一点瓶瓶罐罐,倒也正常,都说远来是客,更何况还是青梅竹马,座上宾了,秉烛夜谈、抵足而卧都不过分,你也是个男子,别太小气了。”
“什么不小心?”
元怀民一张肿脸再度涨红,像是猪肝:
“良翰兄你管这叫作一点瓶瓶罐罐?这可不是小气、大气的事。”
易千秋“哈”的一声冷笑:
“狗屁的青梅竹马,小时候用竹棍没捅死他,算他命大,秉烛夜谈?他也配?婆娘似的在我耳边叽叽歪歪。”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相互对视了眼。
易千秋一只手正抓着元怀民粥碗的碗沿,粥碗正被元怀民弓着腰、合拢两臂抱在怀里。
她作力一扯,连带元怀民的身子都前进了一步,但却扯不出来,于是索性呵笑,直接往前一推,正在往后拉扯饭碗的元怀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身体往后踉跄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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