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暗夜追踪-《姝绽芳华》
两百名精壮之士站在秦淮河边,脱去身上黑衣,用油纸包裹系在身上,只余一条亵裤。众人对视一眼,点头鼓励之后,憋着一口气便跳下了冰冷的秦淮河。冬日的河水可真是寒冷刺骨,他们入水的一刹那险些被冻得手脚抽筋,几息之后渐渐适应才开始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向护城河。朱雀桥上值守的是郑珩,此时他颇为无奈,回军营已两日,可是却被分来带刘垣,乔业,段禹等人。与他一般郁闷的还有萧家三郎禹睿,韩家三郎世宸!他们二人因家世关系早已入伍,但年龄却不过十三岁。大周新法男子十五之前不能入伍上战场,所以他们二人被留在后面与刘二他们一般只能帮忙打杂,不能上阵杀敌!郑珩倒是年满十五了,他在家耽搁两天才回来报道,直接被将军安排到了韩三郎他们这里。因此这些公子兵颇有些怀才不遇之感!他们今日被安排来搜寻是否有落在河里的将士,天色已晚,打捞进程很慢,他们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劳累了一整日,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被战火和鲜血洗礼后的建康城,曾经的繁华热闹,纸醉金迷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满目疮痍。“月前,这秦淮河上还是画舫林立,琴声绕梁,如今只剩下残月倒影与漂流的浮萍……”刘二郎有些无聊,望着秦淮河里晃动的残月叹了一口气。他实是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虽然那时整日惹是生非,惹父亲生气,但那时彭怀还活着,他不必背负着内疚。虽然那时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却活得理直气壮肆无忌惮。不像如今…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三人,又想到那个明明长的冰雪可爱却杀伐果决的郑微,如今他得处处看这些人的脸色,被他父亲整日耳提面命要如他们一般上进。而且那时的建康徐聆带着一百战士,一袭黑衣,脚步迅疾轻盈的来到秦淮河畔。因朱雀门外两侧便是护城河,护城河引入秦淮河,他们都是擅水性的儿郎,只需潜入秦淮河内,顺着水流从西向东游入护城河,若能顺利从朱雀桥底进入朱雀门,他们便可趁周军昏睡之际登上城楼,救下谢晟。昔日莺歌燕舞灯火通明的秦淮河如今一片萧瑟之意。城市鲜活的,到处都是烟火气,不像如今不知何时便会死于敌人的长刀。他觉得自己这些人就像这随水漂浮的浮萍一般,随时能被巨浪掀翻……浮萍?刘垣直起身跪在地上,透过石桥的孔口眯眼看着向这边飘来的浮萍。他又看了看四周,还有数不清的浮萍往这边飘来。只是这浮萍有些奇怪,无根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何时能挺立直行?除非有执萍之人!他立即就像站起来高呼,又突然反应过来,捂着嘴,趴在地上快速的爬到郑珩韩三郎身边。刘垣的怪异之举引起了其他的人注意,不由都看向他。郑珩问道:“刘垣,你这是作何?”刘垣因之前武院比武那次对郑珩一直有阴影,见到他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他记恨自己上次的鲁莽,再发疯掐死自己。见郑珩用温和的目光看着他,仍旧缩了缩脖子,直起身子指了指不远处的秦淮河水面,低声道:“那里不对劲。”郑珩,萧禹睿,韩世宸连忙顺着他的手看去,密密麻麻的浮萍正静悄悄的朝这边而来。他们三人对视一眼,夏禹睿低声道:“差不多有两百人。”“这点人来做什么?岂不是送死?”郑珩一时没想明白。“他们莫不是想偷偷打开城门,放逆贼进城?”刘垣插嘴道。“我军城门屯兵数万,光城门处夜里值守巡视的将领也不下两千人,这点人怕是打不开城门。”韩世宸摇头,又道:“今夜他们并行险计自然是有要冒险的事情,咱们悄悄跟上去看看就是了。”郑珩与萧禹睿点头。“啊,又要这样?”三人闻言扭头看向刘垣,刘垣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深吸口气强自辩道:“上次郡主便是擅自行动,彭怀死了,大家都受了重伤,你们家也死了那么多护卫…今日就咱们这几人,他们可是两百人啊…”郑珩思量:“他倒是没说错,上次拓跋宇只为脱身有所顾忌才未大开杀戒,而这回他们秘密潜入,若是发现我们,便会立即灭口,仅凭我们几个怕是不行。”“那如何是好……”萧禹成还未说完,韩世宸捂住他的嘴,朱雀桥上二十多位公子兵都禁了声,不多时桥下便传来缓缓的有节奏的流水声。“刘垣,你带着他们悄悄回去通知将军,我们三人跟着他们,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郑珩最后做了决断。萧禹睿和韩世宸没有异议,点头赞同。刘垣有些担忧,“可是就你们三人……”“没时间了,就这么办,再拖下去贻误战机,可是要杀头的!”韩世宸说着率先跟了上去,萧禹睿随后。郑珩拍了拍刘垣,安慰他:“此次附近都是我们的大军,我们只追踪不硬拼,人少些反倒是最安全的。”“你可要快些带援军来,要不然我们怕是很容易暴露的!”说着追那二人去了。“又是这样!”刘垣急得狠狠地捶了石桥一拳,反应过来连忙禁声。水下正在潜行之人似乎感受到上面的动静,停下来抬头看向石桥。过了片刻没有动静,才指挥其他人继续前行。而刘垣则冲着桥上其他人作了噤声的手势,然后带着他们悄悄的下了朱雀石桥,往城楼上跑去。冬日的夜色里建康城外一场生死博弈悄然展开。而郑府西院里,一位奄奄一息的妇人正在生死之际挣扎。今日袁旺已经喂不进药去了,无奈之下他让奴婢掰开母亲的嘴往里灌药,可是仍旧无法吞咽。长公主劝他,袁夫人糟了太多的罪,此时活着于她也是痛苦,你要想开些,让她安心离去吧!袁旺紧紧的抿着嘴,一声不吭,眼泪顺着脸颊滴到药碗里,他抹了一把泪,接着喂药!但所有的汤药顺着嘴角都淌到了被褥里。“母亲若想解脱,早就放弃了,但她迟迟不肯离去,就是有未尽之言,未了之事!公主娘娘,我求求您,您想想办法,让我母亲再醒来一次吧!”袁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