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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
液体滴落。
白色的灯光。
模模糊糊的视线。
药剂与消毒水的味道,恍如隔世。
他昏过去多久了?
列奥尼德中校的手指摸索着,指腹触摸到了他身下的床单,不是堡垒医务室的材质,但摸起来甚至可能是植物纤维编织的,有着令人安心的干燥质感。
他得救了……?不,不,或许他只是在钢铁勇士的进攻中最后受到了那黑暗的恶魔的攻击,随后受伤昏迷,或许后来又有新的援军到来,打败了他们的敌人,为死者报了仇,也救下了他们,然后他在医疗昏睡中做了一场漫长、糟糕还害着热病的噩梦……?
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神皇保佑!
在九头蛇之心上那名为托尔·克里斯托(tor·christo)的岩石要塞最高指挥官死去之后,列奥尼德就是实质上的新堡主了,他得赶紧好起来,好参与到工作与战斗中去,还有他的士兵们……埃拉德……是谁恭喜过他在战场上接任堡主……?
一幕新鲜而血淋淋的恐怖景象伴随着狼吞虎咽的声音忽然撕开了此刻温馨平静的面纱,粗暴地重新闯入约兰人的脑海:他意识到自己正气喘吁吁,疲惫而浑身酸痛,站在要塞的内部大门前,绝望而惊骇看到那个已经几乎失去了物质形态的、无可名状的混沌阿斯塔特领主正当着他们的面抓起垂死的帝国之拳并活活地——埃夏拉连长的高大身躯里传来了活活吮吸与咀嚼血肉的声音——那名英勇可敬的战士到死也没有发出惨叫与求饶——
“神皇啊!!!!救救我们!!!!救救他!!!!!求您怜悯!!!!求您!!!!!”
男人躺在他的位置上,用此生最高亢的声调绝望地尖叫起来,浑身抽搐,随后又开始强烈的肌肉痉挛与关节强直,他冷汗直冒、牙关紧咬,眼球上翻,耳鼻流血,仪器开始滴滴地报警。
有人匆匆忙忙地赶到他的病床边。
“原体在上啊,我们该怎么办?菲尔哈默?”一双有力的大手伸过来摁住了正在发作的列奥尼德,手的主人的身躯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看起来抽抽得快把自己从里到外翻过来了!我们需要药剂师兄弟!”
“你清楚这儿可没有药剂师,安维克(Alnwick),现在顶着药剂师名头的是我,而我真不是干这个的……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尽力。那么,男孩,请你去冷库替我拿一支……不,两支镇定剂来。安维克,摁紧了他,我要把他的嘴巴先扒开,免得他咬断舌头被自己的血活活呛死。”
接着几根带着陶钢与枪油味道的粗大手指头扣紧了病人的下巴,用一种怪力掰开了僵直的下颌关节,往他嘴里塞了些填充物,随着镇定剂针筒刺入血管的感觉,难得的宁静与睡眠再次仁慈地降临到疲惫而惊恐的约兰人身上。
“他能好起来么?”
似乎有个更加年轻的声音问道。
之后列奥尼德便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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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约兰龙骑兵的中校与要塞最后的堡主又一次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的时候,感到一阵数月来罕见的明晰理性已然回归到他的头脑中。
列奥尼德的肠胃依然因为长期没有像样的进食而皱成一团,感觉很糟,但安静的环境、充足的睡眠、比那个恶魔工厂车间中干净的空气与适宜的室温还是让他感觉好了许多,并且从未如此清楚地感受到之前的战斗与奴役给他带来了什么:他浑身上下隐隐作痛的伤口、病灶以及他亟需用清水来滋润的干裂喉咙与嘴唇。
他抬了抬胳膊,发现上面插着一堆管子,许多他分不出是营养液还是药剂的东西正在缓慢地注入他体内,这可能解释了他为什么没有那么饿,也没有那么痛。
“咕噜噜噜……”列奥尼德的肠子仿佛已经守候着他的苏醒时刻许久,迫不及待地发出了空荡荡的磨盘般的响亮动静彰显自己的存在,向他的大脑索要一些正经的食物。
是的,食物,最好是来自他的故乡约兰星系。
与这個银河中许多征兵世界充满危险、饥馑、毒素或是严苛的环境不同,约兰龙骑兵团的家园世界十分优越,星系内有三颗可居住行星,其中约兰主星是首脑机构所在地,而约兰Ⅲ号是工业世界,也是士兵与士官的主要征兵地,比如埃拉德中士就来自那里,至于军官阶层则全部来自主星的贵族家庭与约兰Ⅴ号的大地主家庭。
在约兰,按照传统,每个家庭都要交出一名孩子服五年的行星防卫军(PDF)兵役,在服役期间若是因为优秀而被挑选入星界军前往宇宙的其他地方,则名字会作为一种荣誉被载入主星上的纪念册与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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