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人不如猫-《承平伯夫人的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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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大年三十,明天就是元旦正岁的好日子,黄州本来就张灯结彩,赐婚圣旨的到来更添万里喜庆,过穷年的人面上也由不得喜气迎人。
奚家大放舍粥,加大施舍,黄州及附近城池的衙门里也同时开仓放粮,严格执行奚重固的吩咐,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不允许黄州及附近城池还有穷人。
钦差接进奚家,奚家再次老少上阵,陪喝酒的、陪看戏的、陪风流的一拨一拨,把钦差乐得仿佛云端。
新年的日子喜乐像是没有不对,千里之外的鲁王殿下却感受不到。
脚下的巨石惊涛骇浪中伫立不倒,冬天的海风像刺骨的尖刀,鲁王也不觉得痛,愤怒席卷他的全身,是此时主宰他的主要痛苦。
次子梁筹从沙滩上走来,欠身道:“父亲,楚王殿下到了。”鲁王跳下石头,溅起一地的沙子扑打在他的衣上,他看也不看昂首而去,海风吹拂衣领内肌肤起着寒栗,梁廓的脑袋更高更挺拔,中年人的稳重和王族的气概展开来,海风瑟瑟的小了,像是也惧怕他的威武。
楚王梁迁望着阴沉翻腾海面为背景的鲁王梁廓虎虎生风,确实像一头猛兽咆哮行进,小鲁王几岁,今年三十四岁的梁迁油然的产生对抗,脑海里闪过关于鲁王野心的一系列传闻。
梁迁的背后也有无数的谣言,说他妄想登基,心系皇权,包括西昌的周王、北方的定王和川王都有,梁迁对于鲁王及别人的传闻嗤之以鼻,直到今天他重新衡量鲁王梁廓,野心并非在传闻里烙印深刻,而是密写在这龙行虎步男子的分寸身姿。
“皇叔。”梁迁拱手问好,如果鲁王形容和蔼,梁迁会考虑弯弯腰,面对一头兜头盖脸的猛兽,谁会示弱?梁迁带着骄傲见礼。
这是鲁王头回和楚王见面,诸王和官员们都是一样,京官无故不能离京,外官无调不能进京,诸王们没有圣旨和禀告过,只能呆在自己的封地里。
难得的见面机会,鲁王不会放过,梁迁不行晚辈礼他想也没想,露出一笑,他客套的还以拱手:“你也好。”
这样的礼节就让鲁王次子梁筹为难,若是父亲和楚王是长幼按序,他就和梁迁平等见礼,现在楚王这家伙不守规矩,他和父亲平等见礼,自己若是低一等行礼,这辈分乱了,像是和自己的父亲摆在平辈的位置上。
梁筹胡乱的也抱个拳,好在大家并不在意,随意的糊弄过去。
这是东临的海边,从西咸过来路程不近还麻烦,有三条路:一是走西昌经抚南省到东临,二是走中成省到抚南省到东临,三是从南兴过山下的地底通道到东临,这三条路放在去年在鲁王不在话下,老洪王时期吏治败坏,鲁王梁廓那时候不往东临,出入南兴却不在话下。
短短一年的光景,像是天和地颠倒,晋王梁仁打出漂亮的一拳,官九将军不是怕奚重固,他是厌烦奚重固写信又骂人,官九将军自重身份,而且也不和“有福的”比拼,拼不起不是吗,请周王殿下整顿与西咸交界的城池,断绝鲁王梁廓的任何心思,这条路鲁王现在走不了。
南兴是晋王的,不用问了鲁王过不了。
奚重固在中成省,鲁王也差点过不来,要不是他往年在中成省的根基深,并许诺不去南兴,是往抚南省办点要事,官员们也不敢放行,也是奚家忙着接圣旨,没有多余的人手监管,鲁王也是恰好看准这个时间段,往东临接洽,接回他的人马。
他袭扰南兴的八支军队,八个主将被奚重固杀了六个,脑袋送到鲁王府,梁仁不敢杀人,把余下的两支军队撵到东临,地下通道里没头苍蝇般的钻了一个月,南兴回不去,只能往前,走到哪里是哪里,南兴和东临相邻的这座大山绵延数百里,有些地方断崖绝涧无路可通,只有地下通道是个出路,他们在海边一露面,就被擒下送给楚王梁迁。
梁迁本来或许有和鲁王见面交谈的意思,毕竟大家几代都见不到一面,除非同时奉旨进京,在重大的节日里才能见上一面,想当年先皇离世的时候也不许诸王进京奔丧,下旨命他们各守疆土,防范外敌。
发现鲁王果然虎视眈眈模样,梁迁觉得少说为妙,一不小心被对方小瞧,老洪王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鲁王令老洪王落马,诸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梁迁径直道:“一个士兵一千两银子,小军官五千两一个,将军一万两一个,主将五万两。”
这是他收容鲁王军队而没有呈报朝廷的费用,而事实上楚王呈报上去也没太大的作用,奚重固和梁仁联手呈报证据,另外六支军队里有的是俘虏,赐婚圣旨刚出京,南兴的官员就进京。
梁筹咬了咬牙,你还不如呈报上去呢?打点的银子也不过就这么多吧,再说花钱打点自然是所有的事情全打点了,这位倒好,他装的是个好人,我帮你收容军队,我可一个字没有告你,问题是你也不少要钱。
鲁王二话不说答应,让梁筹去点银票,楚王是主人,总要准备一座帐篷和椅子供说话,鲁王和梁迁坐下来,看似悠闲的说着话。
梁迁以为鲁王会在自己的言谈里钻空子,其实没有,鲁王说来说去就是他鲁王府自开国以来的功绩,子弟们流血、治民们丢命,不管哪一处边城告急,岂止奚家应援,鲁王府、官家也是一样出人出力。
鲁王一件件的说着,勾起楚王梁迁也对自家王府旧事的回忆,又升腾起一个新的心思,这位的野心大没了边,就算有机会他也看不上东临,他要的是天下。
梁迁尽管这样想,还是随着鲁王的话而增加向京里的怨气,当今平庸是怨气的来源,当今不平庸也和诸王间是个统治而造成对立的局面,各王府都有属于自己的怨气。
太子梁潮也平庸。
如今封王的几位殿下除去晋王梁仁不是平庸名声,都是清一色的吃喝玩乐之徒,至少现在看是这样。
诸王们要么看个笑话,要么就以此攻击当今和太子,对上有怨,有时候是个习惯,和对下有恨是一个道理,鉴于每个人有自己的头脑,就将产生自己的想法,一件公事张三和王二的角度利益不同,当今和太子的平庸造成这种角度化利益不同的矛盾日渐加剧。
梁迁也说了起来,然后可想而知,这二位殿下之间的防备忽然消失,有这个时刻他们心心相印、彼此相知,都对天下和吏治有自己“绝妙”的见解,这“绝妙”二字是他们互相的吹捧。
鲁王走以后,楚王梁迁陷入深深的迷惑,直到半天后才醒神,“天下”不是他的野心,他守好东临祖业就是此生最大的成就,可是他已然明了,鲁王梁廊不会让这天下太平太久,因为当今年迈,随时将和太子梁潮接替江山,太子殿下为人平庸。
好些天梁迁闷闷不乐,战火漫延到东临时,他将怎么应对?
.....
天寒的马喷出的响鼻仿佛白雾,官道上有往来踩落的大红炮纸,残旧的色泽衬托抚南省官员勉强的笑容,梁筹恨不能一拳打上去。
“哈哈,殿下,二公子,您总算回来了,要知道这大过年的盘查严紧,您再不赶紧的回西咸去,下官我担不完的心。”
梁筹黑着脸,鲁王却不以为意,示意跟的人送过一个大银包,说声辛苦带着全队离开。
他的士兵们换成便衣分散而行,路条是鲁王去东临以前开好交付,否则鲁王带着两支军队经过抚南省,听的话还要更多。
离开这里,梁筹实在气不过:“父亲,奚重固怎么能和父亲相比,晋王抱住奚家大腿,像是全国都甩脸色过来。”
鲁王面色如常:“前面还要过西昌,你要让多少人知道你怕奚重固。”
“哦?”梁筹反应过来。
.....
承平伯府祭灶那晚的商会也相当火爆,全国珠宝古董上涨的原因终于过了明路,二位殿下即将大婚,宫中采购忙个不停,带动民间珠宝和古董连番的上涨。
这里面有宫中采购的原因,还有借大婚之机进献殿下和必须进献殿下这些人的“功劳”。
当晚秦氏就累到,欢喜劲头让她撑到大年初一,正月里不动刀剪也不请医生是个老辈的忌讳,秦氏接着撑,过了年五十七的老妾硬挺到大年初六,一早醒来梳妆呢,一头栽向镜台。
吓得冬巧连哭连跳的出房,伯夫人匆匆带着医生过来,秦氏醒来已是中午。
她搬在伯夫人正房的对间居住,两明一暗的中间妻妾说话会家人的地方,隔壁各有一间是卧房,从格局上看起坐需要的东西全放在这里,看着狭窄。
火盆上翻开着陶盆里冒着药香,背着她的纤腰女子弯下身子,专注的搅和药汁,房里的暖气重,秦氏感觉眼前一阵氤氲,她湿了眼眶。
“夫人,”她沙哑着嗓子喊她。
承平伯夫人回身,放下药勺大跑小跑的经过这几步路,握住秦氏的手惊喜:“你好了,姨娘,你不要吓我。”
这是一对相依为命的人,伯夫人承受不住老妾离开的打击,秦氏离开伯夫人也无法悠游度日,她们手握着手泪珠滚滚,伯夫人向前,妻妾交头抱在一起,伯夫人带了哭腔:“你不要吓我啊。”
“我没事,就是祭灶那天累到,接下来办年我怕你担心,就没有说,也就没有多休息。”秦氏轻拍着伯夫人的后背,慈爱的安慰着她。
医生也是这样说,说老妾是劳了神思,气血不足,而没有及时休息和进补,开的药方也一一的解释明白,全是补气血的,又让吃红糖桂圆汤,这是民间也盛名的气血补汤,又说老鸡汤尽可以喝,并不避荤腥,当然灌一肚子油水这种也不可取。
伯夫人因此很快缓和,也不要冬巧,亲手端来药汁给秦氏服下,又孩子气的给她一盘蜜饯,最后大红福寿图案的茶壶里泡着桂圆百合莲子红糖水,给秦氏时时的饮用。
当晚伯夫人另摆一张床榻睡在秦氏的床前,冬巧反倒睡在外面,秦氏见到主母亲自服侍,更惆怅伯爷也是个好的,夫人也好,怎么他们成亲三个月就没有孩子。
关于孩子,在本朝这样的环境里,在伯夫人的认识里,还是优选林家远亲的子孙。
秦氏问起来,她记得伯夫人有关注还在南兴的林家远亲,夜晚的烛光摇曳加上冬夜的北风呼呼,伯夫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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