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但愿人长久-《医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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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温寒根本不知道邹亦时的情况,更不知道他面临的艰难抉择,她已经和留守的士兵分发好了暖宝宝。她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大场面,所以在好几个小姑娘甜甜地说道“我长大也要像这个军人阿姨一样,要乐于助人,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时,她差点热泪盈眶,更咽地说道:“你要是叫我姐姐,我想我会更开心的!”
被人无条件依赖和信任的感觉很美好,很温暖,以至于温寒浑身湿透到裤脚下都能淌成河,她都不觉得冷,心里像是揣了小火炉,一直温热着。
忙乎完了,她正准备去看看病人,换换药,有直升机轰隆隆地飞过来,上头麻利地下来一个队员,她扭头跟过去,就见他冲医疗基地里的医护人员喊道:“现在紧急救援中出现了比较棘手的情况,需要一位体重在五十公斤以下的女士进行配合救援,请大家迅速集合!”
温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琢磨自己才九十多斤,在条件范围内,就很自觉地靠了过去。
几个护士医生不情不愿地凑过来,嘴里七嘴八舌地嘟囔着。
“什么救援啊,还非要女人过去!”
“对啊,还要瘦子,搞得人心惶惶的。”
“去救援的不是邹亦时吗?他那样的人物怎么还需要别人帮忙?八成情况凶险,兴许过去还送命呢!”
“就是,再说了,我们是医疗组的,他们是救援组,平时我们忙得四脚朝天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帮忙,这会儿他们有事了,倒懂得使唤我们。”
“使唤就使唤吧,问题是他们的活可是要命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命没了,碍着人家啥事?到最后,人家活得好好的,你自个儿成一烈士!”
越是危急时刻,越是暴露人性黑暗的时候,温寒自认为自己不是圣母,但也受不了她们的尖酸刻薄,当即撇撇嘴道:“放心,邹上尉不是要小于五十公斤的吗?你们就是想去,也不达标,把心安安分分地放回肚子里吧!”
她被雨水浇得脸色惨白,嘴唇发青,眼睛却是更加透彻澄明,一头黑发披着,配上凌厉的语气,还怪吓人的。那几个人心里不满,嘴上却是没了抱怨。
那名队员神色焦急,但是为了征得大家的同意,还是仔细地说明了现场的情况和可能遇到的危险,这一说更没人去了,个个推搡着往后退,要是脚下有沙子,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去。
“我去吧!”温寒举起手冲那队员挥了挥,眼神坚定,没那么多斤斤计较的情绪,一派坦荡自然。那队员面色更加纠结,等温寒走到他身边时,他很是为难地小声说道:“邹上尉好像不想让你来!”
这里谁不知道这温大夫是邹上尉的命根子,要是温大夫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落不着好。
“没事儿,我好歹是医生,幸存者救出来,我第一时间就能做抢救,再者我心理素质强,能配合你们工作。”她一回头,勾唇一笑,拿下巴冲那几个目光躲闪的人努了努,道:“你确定带她们过去不是添乱?”
那队员想了想,也确实如此,温大夫遇事沉着冷静,能顾全大局,并且专业知识强,比起这些胆子比针尖还小的人,确实好太多。
思及此,他一点头,做了决定:“那好,温大夫,就麻烦你了!”
温寒跟着他上了直升机,她还是头一次坐直升机,只觉得这种看起来高大上的交通工具其实坐起来一点都不舒服,机翼和发动机的轰鸣声吵得耳膜快穿孔了不说,机身也比客机要颠簸得多,她像是开了振动模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晃动,直晃得她头晕眼花,胃里波涛汹涌,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她被晃得七荤八素,心里吐槽着,那些个说能在直升机里谈情说爱的人,八成根本没坐过真正的直升机。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温寒已经被晃得不知道天南地北,她往下瞧了一眼,只觉得下面的水浪一波一波的,晃得她头晕眼花,她重心不稳,扶着机舱壁踉跄了一下。
那个准备下降的队员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待她坐稳了,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温大夫,你要是害怕,要不就别下去了。”
温寒一乐,有点哭笑不得:“你要劝早点劝啊!我都走到这一步了,你来这马后炮!害怕确实有点,不过我要是下不去,估计别人更下不去。”
她话里带了玩笑的意味,眼神却高冷依旧,一双澄澈的眼里透出一丝不屑。那队员心中想着,可不能把温大夫和其他女人相提并论,她性格坚毅清冷,柔中带刚,是能顾全大局的人,不像一般女人,遇到大事慌张无措不说,只懂得把自己扎堆在弱势群体之中,认为有担当这样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压根不属于她们那样的弱女子。
思及此,他也不再劝说,而是把下滑的注意事项仔仔细细地告诉温寒。她眼神清亮,大脑飞速运转,马上就领会了要点:“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队员知道她是聪慧伶俐的人,理解能力强,便也没怀疑,自己滑下去给她做了个标准示范。
要说完全不害怕是假的,温寒攀着绳子往下滑,冰冷的雨点兜头而下,浇得她浑身湿冷僵硬。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攀附着绳子,把自己全部的重量交给一根绳子的感觉不是很美好,空茫茫的没什么依靠,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头顶上是灰沉沉的天,脚下是乌泱泱的水,她挂在中间,进退维谷。
她不敢往下看,那湍急的水流看得她头昏脑涨,她一点点地往下滑,感觉比过了一个世纪都要漫长,等接近地面的时候她已经浑身虚软,没有一点力气了,双手麻木冰冷,怎么都握不住绳子,她身子一踉跄,眼看着就要栽进泥浆里。
身后却突然多了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托起她的后腰,把她揽进了怀里。
温寒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浑身软成一摊烂泥,靠在邹亦时怀里半晌动弹不得。他把她打横抱在怀里,蹚着水一步一个脚印地往救援位置走,温寒缓过神来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妈呀,吓死我了!”
邹亦时阴沉着脸,既不看她,又不说话,周身气压低到让人觉得窒息,温寒有些怔忪,不明所以,正纳闷着,就听见他声音阴冷地开口:“觉得特别光荣是吗?”
他的声线像是被这冰雨浇灌过一样湿冷异常,他铁青着脸,眼底俱是愠怒,温寒鲜少见他真正动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晃神间,他又道:“你以为你出尽风头会落着好?呵,可惜了,没人会感谢你救她们于危难之中,你一个人抗下了这挑子,觉得伟大得很?别人只会觉得你傻得可以,不考虑后果,只逞一时之快!”
温寒这时才琢磨透他的意思,自己的一番好心倒是被他当成驴肝肺了。她主动请缨或许是有些勉强,她没参加过实战,没有丰富的经验,就像不会水的跳河救人,给别人添了乱,只感动了自己。但是当时情况特殊,她确确实实是考虑了其他人的情况,认为自己再不济,也比她们强一点,出于这样的初衷,她才主动站了出来。
而非他说的那样,为了出尽风头。风头值几个钱,值得她这么拼命?
她来这里既不是为了出风头,也不是为了向他邀功请赏,仅仅是出于想替他排忧解难的初衷,不承想被他这么一说,倒成了弄巧成拙。
她心口潮湿阴凉,像是被雨水倒灌了一样,冷得她后槽牙都在发抖,她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下来,眼底的愤怒不加掩饰:“我自己走!”
邹亦时没说话,攥了攥拳头,冷着脸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橱柜跟前,队员已经把柜顶撬开了一条缝,温寒弯腰准备蹲下身去,邹亦时铁青着脸揪住她的腰,她头也不回,狠狠地甩开他的手,身子一矮,大半个人没进泥浆里,邹亦时侧了脸,眼底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孩子气息微弱,目光空洞呆滞,皮肤黏膜苍白,有休克迹象,必须立刻抢救。”温寒从泥浆里出来,衣服袖口哗啦啦地流水,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张脸越发惨白,“需要我怎么配合?”
周围几个士兵心口都咣当咣当地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邹亦时,越发没了主意。
邹上尉一直不苟言笑,冷面无情,眼底像是结了千年寒冰,长年不化,让人三尺开外都觉得满身寒意,所以众人对他这副冷硬凌厉的表情早已习惯。
只是这会儿,他的表情却和以往大不相同,少了些以往的坚不可摧,深邃黝黑的眼底多了份纠结和沉重,甚至有一丝一闪而过的痛楚。
底下的人都以为这雨势太大,视线模糊导致眼花了,但是看着他下意识地去护温大夫,又觉得他们似乎并没有看错。
“现在的泥浆已经是类沼泽的情况,必须加大橱柜的受力面积,才能让它漂浮起来,便于我们施救。”
最后还是邹亦时沉声开口。他的声音笃定沉稳,看似严丝合缝,不露破绽,但是跟着他的人都能从雨声干扰中清晰地分辨出他声音里不易察觉的颤抖。
既然时间刻不容缓,温寒也不磨磨蹭蹭,沿着柜顶慢慢往里爬,柜顶的缝隙不敢开太大,怕太多泥浆灌进去,还好温寒比较消瘦,勉强可以挤进去。
温寒刚把头钻进去,耳边就听见邹亦时的一声怒吼:“都愣着干什么!往上抬!”他的声音本就具有极强的穿透力,这会儿带了怒火,便铺天盖地地汹涌而来,夹杂着轰隆隆的回声,听得人心肝都打战。
橱柜里漆黑一片,温寒努力地适应着,探手一摸,就摸到了幸存者的手,很小,却带着不正常的湿冷僵硬,温寒心底一沉,知道孩子是已经休克了。她把孩子放平,自己身子往后仰,她能明显地感受到柜子在慢慢倾倒,并且在一点点地上浮,眼看着就要浮出水面,那孩子却突然挣扎了一下,柜子一下失去平衡,泥浆顿时倒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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